原標題:文化周刊丨凌霄燈塔耀百年
海南省儋州洋浦干沖地區籬絲墩巨石嶙峋的海岸上曾有一座燈樓,當地稱籬絲燈樓,即凌霄尾燈樓。兒時,仰望籬絲燈樓,它就像一位蒼老而倔犟的巨人,默默地昂立在藍天大海之間,像在傾訴,又像在沉思,令人好奇。最近因機緣巧合,得以拜讀由李玉書先生撰寫的《儋縣凌霄尾燈樓告白》一文,才知道燈樓的來龍去脈。
凌霄尾燈樓。 宋慶祝攝于2016年
100多年前,在海南島西北部的儋州灣畔,面對變幻莫測的大海,干沖南方村人、曾在清水師儋州營任職的李玉書寫了《儋縣凌霄尾燈樓告白》(以下簡稱《告白》),全文不長,抄錄如下——
儋縣凌霄尾燈樓告白
李玉書
竊以凌霄尾為吾儋縣海道主要進出口,是出入洋浦港之咽喉。而此地航道狹窄,左右又多巖石,若逢白晝,尚少他虞,一入夜間,便生危險。舟行苦之久矣!本總理為航路便行起見,經與內地及外來船舶商議,酌量捐助,創建一燈樓于其上,庶幾杖藜普照,如開不夜之天,船舶所經,饒亨暢通之利,所費其微,得益實大。其維持費用,除內地各船按一年兩季征收燈費外,合諭來路各屬商船亦按一年兩季幫助燈費;此外,立有定章,不準絲毫分外索取。諒諸大小商船未有不樂為贊成也!
特此告白
顯然,這是一份集資共建公益設施的邀約書。《告白》在分析創建凌霄燈樓必要性的基礎上,相約集資分兩步走,第一步是建樓費用,由內地和外來船舶(含漁船和商船)“酌量捐助”,少不保底,多不封頂;第二步為維持費用,“除內地各船按一年兩季征收燈費外”,外來商船也按一年兩季“幫助燈費”。此外約定,“立有定章,不準絲毫分外索取”,為日后合理收取“燈油費”立下規矩。
李玉書這篇《告白》發布于清代光緒末年。1922年,王堅桂先生將其收入《痛改前非》一書,保存下了這份珍貴的史料;2014年,王堅桂的后人將前書加注后,改書名為《醒世緘言》再版。
燈塔為船舶尋找航道或出入海口港灣而設置的塔狀發光航標。據史料記載,直至近代,尤其是瓊海關設立以后,海南開始建設燈塔,但由民間建燈塔或燈樓的極為罕見。
民間建凌霄燈樓可謂敢為人先。當年,受到共建邀約的儋州灣內各港口的漁船和商船紛紛響應。光緒二十九年,儋縣洋浦港航道西側的凌霄尾建起了一座燈樓,即凌霄燈樓。燈樓用當地出產的玄武巖石塊砌筑,堅固嚴實;樓高6米,樓頂搭架懸燈照明導航。
參與凌霄燈樓建設的民眾熱情,從干沖港漁民的表現可窺一斑。由于港口條件限制,干沖漁民有著迫切的生產安全企求。對于共建燈樓邀約,有史料記述“干沖船戶諸君踴躍贊成美舉”,不僅積極捐資建樓,對以后每年正月、七月兩次油燈費繳交也“總在限期之內”,無須使役催收,主動“自行繳納”。
民國《儋縣志》記載,洋浦港“水量數丈,凡輪船、戰艦皆可停泊,可容大小船只數百號”,“惟石山末處,有沙尾深入大海約二三十里。前設燈樓一座于此”。這里的“燈樓”即指凌霄燈樓。
李玉書出生于1843年,字宜姿,號符瑞。有資料記載,其父親、祖父皆獲清朝科舉科名,均是儋縣名紳。有良好的家風熏陶,他自幼讀書立志,后進入清水師儋營擔任外委職務。
清水師儋營扎營新英港。李玉書外委每年帶兵駕船西出北部灣,執行訓練、巡洋任務。因此,他早就對洋浦灣“航道狹窄,左右又多巖石”,“一入夜間,便生危險”的水情了如指掌,刻骨銘心。面對險情,他感嘆“舟行苦之久矣”,產生了改變儋州灣生存環境的強烈愿望。
清代末年,社會發生巨變,李玉書有機會見識到當時先進的航標技術。
李玉書喜交朋友,身為軍爺,為人正直,沒有不良嗜好,在與各個港口的“船老大”接觸中頗受尊重,天長日久,相互之間慢慢建立起友誼和信任。
清光緒二十九年,即1903年,李玉書60歲。這一年,他離開履職多年的清水師營,告老還鄉。然而,他顧不上歇口氣,又奔忙起來,開始率眾募捐興建燈樓。1919年,李玉書逝世,享年76歲。(作者 李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