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冼太夫人”銘三足銅爐。
明“冼太夫人”銘三足銅爐。
明“冼太夫人”銘三足銅爐。
冼夫人被譽為“中國巾幗英雄第一人”,作為百越族的領袖,她一生都致力于保境安民和漢俚團結,對于嶺南地區(qū)的穩(wěn)定發(fā)展有重要貢獻。有關冼夫人的紀念建筑和紀念物品遍布海南各市縣,其中明“冼太夫人”銘三足銅爐是海南省已知的最早與冼夫人有關的帶銘銅器。
梅花巧飾遍爐身
這尊明“冼太夫人”銘三足銅爐,現(xiàn)藏于儋州市寧濟廟,銅爐斂口,圓唇,扁圓腹,三足外撇,腹部有對稱的梅花雙環(huán)形耳;附蓋,以粗枝狀的蓋鈕為中心,蓋面飾以鏤空枝節(jié)交錯的六朵梅花。香爐下附三足底座,底座上亦有纏枝鏤空的六朵梅花。香爐腹部可見“冼太夫人”銘文,字體字形為結體遒勁的楷書。經過長年的香灰灼燒、徐火慢養(yǎng),爐身已精光內蘊,靜而不囂,爐底更是色如秋栗,潤若玉肌。不過畢竟是實用香具,三足由于數(shù)百年伏座,足底還是呈現(xiàn)出了明顯的磨礪痕跡。這尊香爐造型精巧古樸,爐面光澤內斂,作為寧濟廟紀念巾幗英雄冼夫人的帶銘香具,兼具歷史價值與藝術之美。
說起明代及以后的銅爐,自然以宣德爐最負盛名,常見的銅爐樣式不少是宣德爐的變種,一般以素面較為多見,且無蓋或爐蓋遺失。像明“冼太夫人”銘三足銅爐這種既有銅蓋又附銅座的香爐,周身還以梅花為飾,與常見的宣德爐有明顯不同。細觀香爐的整體造型,爐蓋、環(huán)耳和爐座的梅花相互呼應,雙環(huán)耳本身就有交錯的枝干之意,似從蓋部的梅枝伸展而下,歧出的部分也與梅枝相類。
梅花于寒冬早春盛放,不畏嚴寒,傲視霜雪,與松、竹并稱為“歲寒三友”,常被視為高潔堅貞的象征。冼夫人的忠貞愛國之義與梅花的堅貞精神正相符。另外,明清之際的工藝品紋飾大都有吉祥寓意,正所謂“有圖必有意,有意必吉祥”。像“梅花”的花瓣為五,古時有“五福”之意,即“福祿壽喜財”。用這樣的吉祥意象作為裝飾,對于祭祀祈愿所用的香爐來說也是相得益彰的。
“冼太夫人”的稱謂由來
明“冼太夫人”銘三足銅爐爐身的“冼太夫人”四字銘文,字里行間帶有明顯的毛筆筆意,似有一定書法功底的人所書寫。因其字跡呈白色點狀輪廓,很像是用尖狀工具沿毛筆字跡鏨刻而成,但輕撫爐身銘文,并無明顯凹陷,且銘文字跡呈白色,推測應是鎏銀工藝:先用毛筆在爐腹書寫文字,然后沿毛筆字跡用針狀工具鏨出小槽,再用“銀汞齊”點制,后以火烤將汞蒸發(fā),留下的便是銀點組成的銘文。針鏨的痕跡被銀填滿,就解釋了為何手撫爐身無明顯凹陷,且經歷數(shù)百年之久,點狀字跡仍清晰工整并未磨去的原因。
冼夫人,又名“譙國夫人”“冼太夫人”。關于“太夫人”的稱號,《漢書·文帝紀》記載,“七年冬十月,令列侯太夫人、夫人、諸侯王子及吏二千石無得擅征捕。”顏師古注引如淳曰:“列侯之妻稱夫人。列侯死,子復為列侯,乃得稱太夫人,子不為列侯,不得稱也。”漢代的“太夫人”需女性的夫與子同為列侯才得此稱號。冼夫人的丈夫馮寶曾被南朝梁簡文帝封為保護侯,后被隋文帝追封譙國公;其子馮仆被南朝陳封為信都侯,后在隋朝追贈平原郡公。即便南朝的官職與漢代有所差別,冼夫人被稱作“太夫人”也是無可爭議的。其實,馮寶與馮仆能被賜封公爵、侯爵,與冼夫人穩(wěn)定嶺南的功績也密不可分。
冼夫人主要活動于南朝和隋代,此時“太夫人”的稱呼開始逐步演化為一種尊稱,至唐代一般官員的母親也可稱作太夫人。大文豪韓愈寫的《祭左司李員外太夫人文》,從祭文名來看,李員外應時任左司員外郎,為唐代從六品上的官員,其母也被韓愈尊稱為太夫人。寧濟廟明“冼太夫人”銘三足銅爐作為后人供奉冼夫人的器物,銘文為“冼太夫人”,更多地可能就是一種尊稱。
儋州市寧濟廟。
寧濟廟內的冼夫人塑像。
冼夫人與海南
海南現(xiàn)存紀念冼夫人的廟宇有上百處,最早的就是明“冼太夫人”銘三足銅爐所在的儋州市中和鎮(zhèn)寧濟廟,此廟于唐代始建,南宋重修。宋高宗紹興年間,敕封冼夫人為“顯應夫人”,名其廟曰“寧濟”,寧濟廟和銅香爐一起見證了官方和海南老百姓對冼夫人的崇拜和敬仰之情。
值得一提的是,位于海口市新坡鎮(zhèn)的冼夫人廟,建于明代,是海南現(xiàn)存規(guī)模最大的紀念冼夫人的建筑。清咸豐《瓊山縣志·建置志·壇廟》記錄了拜祭盛況:“數(shù)百里內禱祈者絡繹不絕,每逢誕節(jié),四方來集,坡墟幾無隙地。”海南各地祭祀紀念冼夫人的習俗流傳至今,充滿瓊地獨特風俗的“軍坡節(jié)”就是祭祀冼夫人的重要活動之一。
千百年來海南民間對冼夫人的崇敬之情,來源于其無法磨滅的歷史功績。除卻冼夫人廟內的紀念建筑和銅香爐等紀念文物,史書中也有多處冼夫人經略海南的記載,如《北史·列女傳》中記有“夫人兄南梁州刺史挺恃其富強,侵掠傍郡,嶺表苦之。夫人多所規(guī)諫,由是怨隙止息,海南儋耳歸附者千余洞”“文帝賜夫人臨振縣湯沐邑一千五百戶,贈仆為崖州總管,平原郡公”,先是感冼夫人仁德,海南儋耳千余洞民眾歸附;后因卓越戰(zhàn)功,其子馮仆被追贈“崖州總管”,臨振縣(崖州境內)為其封邑。冼夫人與海南的密切關系從這些史跡中可見一斑。
從史書中也可看出,冼夫人的軍事才能和戰(zhàn)略眼光明顯高于許多男性。在高州刺史李遷仕依附侯景叛亂時,冼夫人以身犯險發(fā)動奇襲,令李遷仕倉皇敗逃。冼夫人還告誡丈夫馮寶,“陳都督極得眾心,必能平賊,君厚資給之。”后陳霸先果然與王僧辯平定“侯景之亂”。后來,隋文帝也明顯看出冼夫人在馮氏家族中的主導作用。《資治通鑒》中記載,“冊洗氏為譙國夫人,開譙國夫人幕府,置長史以下官屬,官給印章,聽發(fā)部落六州兵馬,若有機急,便宜行事。”冼夫人受封為“譙國夫人”,不僅有自己的幕府、幕僚和官印,還有見機發(fā)動軍武的實權。
東坡來瓊后,有感于冼夫人歷事三朝的巾幗偉績,曾在《和陶擬古九首》詩中贊道:“馮冼古烈婦,翁媼國于茲。策勛梁武后,開府隋文時。”如今,千載光陰已逝,明“冼太夫人”銘三足銅爐和寧濟廟等,依然承載著后人對冼夫人的敬仰之情,繼續(xù)講述她的傳奇故事。
本版圖片由董志剛攝 (文\本刊特約撰稿 劉亭亭)